来自网友【峨眉老太】的评论the rhythm from the chaos of life导演在QA中提到的“fiction is the rhythm from the chaos of life”(豆瓣网友:十二月),后半句“生活中的节奏”意外地和我的观影感受契合。在这部充溢着法式情调的“温情”电影中,背景音中的钢琴声起着节拍器的作用,它似乎是那绵延生活流的听觉展示,尤其指向日常生活场景。影片开始,便是桑德拉(蕾雅·赛杜饰演)在悠扬的钢琴曲中于街道行走,而其后的桑德拉工作场景、接送女儿Linn等daily routine都伴随着轻音乐,这是一种因常规而加速的掠影。当“事件”发生,如和母亲商讨送父亲去休养院、遇见克莱蒙(梅尔维尔·珀波)时,钢琴曲消失,人物对话浮出,同时开始加入中近景、近景来捕捉人与人之间最细腻动作和眼神。正是这个设计,赋予了影片内在的情感逻辑结构,从而产生“意味”。于是我们看到,当克莱蒙第一次离开桑德拉回到自己妻子与孩子所在的家中度假时,导演意外地展现了这个场景(这是全片唯一一次桑德拉完全不在场的场景),同时钢琴曲毫不意外地出现——因为此时这还是克莱蒙的日常生活。而当克莱蒙第二次(也是最后一次,靠近影片的结尾)回到桑德拉身边时,罕见的钢琴曲再次出现,预示着此时与桑德拉在一起,成为了克莱蒙的“日常生活”——即他最终离开了原来的妻子。无法决定自己身处何处在影片快结尾的二十分钟里,我们看到了两个连续展现的场景。首先是桑德拉和姐姐一家在家中庆祝圣诞节。几乎全部的镜头都用来展现了处在客厅的大人们,如何在将孩子全都关在屋内后,假装替孩子们迎接圣诞老人的场景。需要注意的是,这个“欢迎”仪式是超出于孩子们视野之外的——如果孩子们看到了这个场景,那么魔法便消失了——于是,孩子们被关在屋内,只能将耳朵凑近墙和门,去倾听外面圣诞老人的动静和谈话。在这里,她们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内,没有视觉画面,只有耳朵倾听。接着,是桑德拉日常去休养院看望父亲。当桑德拉离开时,父亲独自走出房间。张口呼唤着自己的爱人蕾拉,这个他生命最后时刻除了自己唯一在乎的人。之前桑德拉曾让视觉衰弱的父亲描述自己眼中的世界,从父亲含糊其辞的回答中可以预想,他几乎完全看不见了。在这两个连续的场景中,我们发现一处关联:视觉衰弱的父亲似乎回归到孩童所处的位置——被动的、等待的、无法决定自己身处何方的,同时都承受着身体的伤痛(孩子长身体经历膝盖的疼痛与老人疾病引发的认知失调与记忆流失)。出口因为无法决定身处何处,知识分子的出口也变得晦暗不明。最直观的,桑德拉的父亲——这位曾经的哲学教授,将一生都献给了思考,后半生却患上了脑补神经疾病并视力衰弱——从受人尊敬的教师到辗转于各地休养院的“病人”,物理基础(身体无法自理)被彻底摧毁的父亲,只能将精神寄存在过去的藏书之上,而这些藏书最终被“分散”到曾经的学生之手,同样是知识分子,成为最理想的出口。当老派知识分子监禁于室,散播精神火种之时,身为“同声传译”(知识分子之子)的桑德拉,饱受着与莱蒙感情飘忽不定之苦。“哲学意义上严肃的自我革命实践对于小资来说无疑艰难又痛苦:因不再产生有序性而跌下神坛的法国哲学(从萨特开始)已然支撑不起他们看似洒脱实则混乱的男女关系了。”(豆瓣网友Muto语)面对生命的沉重/偶然/残酷日常,艺术、知识、文化,这些曾经的能量之源,失去了魔力。舒伯特变得沉重,莫奈的睡莲无人问津,但电影最终仍给了个美好的希望,是那正好的晨光。